第396章(第1/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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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那些个谋士当然觉得好,可北疆的诸位将士要怎么办?薛止道这边疆侯爷如若有心争位,定然是有不分心于边疆的底气。可他麾下的金月营乃魏东北的门,他要争位,无异于昭告天下他与蘅秦勾结,要敞开边关迎敌啊……你怎么能评出一字‘好’?!”
季徯秩的白面紧挨那浓色的褥子,更衬得他惨白憔悴。
“我有多人面兽心,你如今才知道么?这么多年以来,我只会尖声怪气地谩骂人,若论起道理来,我何时争得过你?”喻戟攥住床柱子,略微躬身,笑道,“季徯秩,我就是无情无义一条狗,是初尝人事便学着诓人的混账,你要找重情重义的玉公子,你去缱都找史迟风去!”
“哈,我找史大人干嘛呢?也不是真喜欢受骂!”季徯秩把脸往褥子里埋了埋,说,“适才我无故迁怒,是我对不住你……”
“我清楚,”喻戟松了那木柱子,直起腰背来,“我就是想应和你几声,好叫我有理由骂骂自个儿,过过嘴瘾。”
“……真是疯子。”
季徯秩笑,喻戟也跟着他笑,后来他索性从外头拉进一把红木椅,坐在了他榻前。
“啧啧瞧你这阵仗,肚子里憋了多少话要与我说?”季徯秩歪了脑袋露出只眼。
“末将没有什么话要说,末将就是想问问侯爷,您接下来把病养好后,打算做些什么。”
冰冷的笑意自季徯秩扬起的眼尾晕至他的整张脸上,他说:“你和我说话,还这般七拐八绕的做甚?你问我想做什么,我自然是有的,可我想做的,还真不一定合你们心意。”
喻戟在指间滴了三滴罗清油,旋即摁上季徯秩的前关,道:“让你说就说,屁话一箩筐。”
“奇了!你今儿骂人也带脏!”
“再说些有的没的,末将便用一指把侯爷脑袋捅穿。”
季徯秩听罢终于收敛了故弄的惊奇神色,阖眼说:“明日我下榻练兵,三日后我领兵直冲缱都。从稷州到缱都,需得半月,我给薛止道三日攻城,十五日当皇帝。”
“侯爷怎么这般的贴心,还给人时间坐龙椅当皇帝!”
“你们不是要借薛止道掀起民怨么?我若是急匆匆赶那儿去,百姓只怕还不知皇家易了姓,更别提生什么怨恨了。”季徯秩将长指搅入喻戟的当中,说,“再在这处使点劲儿。”
“我怕用劲过大,将您这白嫰干净的面皮儿给糟蹋了。”喻戟挥手把他的指轻轻扇开,顿了须臾又道,“这回你好好表现,江临言他亲自点名要你领兵去与薛止道对抗,是为你着想……他要了结你心中遗恨。”
“我不恨了。”季徯秩说,“嘶、这话我可早早便说与宋诀陵了,江师叔的消息也忒不灵通了些,还是说那宋诀陵的嘴巴难得严实了回?”
“他对你的事何曾多言?”喻戟将手上的小油瓶盘了盘,“宋家那口风紧得像是缝上的宝贝将军!”
“此事我真是头一回听说,还以为他把我挂出去当邀功的风幡。”季徯秩漫不经心地说。
喻戟闻言默了一会儿才开口:“你俩还没说开?”
“说开什么?”
“说开什么?”喻戟觉着季徯秩这话可笑得出奇,便不由自主地冷笑起来,他攒眉看向季徯秩,“你心慕他,他心慕你,你们这俩混账情投意合!”
季徯秩笑一笑:“哎呀,阿戟,你这死断袖,怎么能说俩男子你爱我爱的……”
“你难不成是想带病吃巴掌?”
“你何时开始插手月老之事了?”季徯秩乜斜了眼看他。
“我想不插手都难!你二人实在太过于惹人发笑!分明论起心意,个个沉得能压死人,也不知是在自欺欺人,还是当真眼瞎耳聋了。”喻戟说,“宋诀陵此去难有归期,先前风未及之时,你俩好容易得了片刻清闲可用以二人温存。你俩倒好,偏要拿来互捅刀子,作弄得没一人好过!——你说,你们究竟为了什么?”
“温存吗?阿戟,你是要我信他心悦我?”季徯秩病未大愈,声音闷在褥子里,更显得微弱不堪,“你要我信宋落珩那曾弃我于中秋夜,又曾杳无音信一年,今儿更与青梅结为夫妻者,他爱我?”
“喻空山,如今疯的是你还是我?你要说宋落珩他有苦衷么?有吗?你知道吗?你说与我好不好?宋落珩他不同我说,我不知道啊!阿戟,他的一切,至今我依旧是一分不知啊——!”
泪水自季徯秩那与鼻骨紧挨的眼角处淌出,他却是就着泪笑起来,他说:“阿戟,我比你更期望宋诀陵他能有情于我,可是……那不过是期望。”
喻戟将碧色油瓶攥回掌心,咬牙笑说:“哦,今儿还真是末将多嘴……好罢,脑袋也给侯爷揉了,话也陪侯爷说了,您的打算末将也听了,末将此刻想不着还有什么事可干,这便回府去了。”
椅脚磨过地面,迸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喻戟临走前小心检查过每扇窗子,确定阖紧了,这才出门。
第177章皇城变
稷州侯爷歪在病榻上时,鼎东侯爷已经提剑直指缱都城门。
乌泱泱的薛家兵如同棋盘列子一般铺满城外大道小径。伐树的伐树,拉弓的拉弓,恨不能一刹展尽身上经年含苦造就出的本事。
城楼上列着稀疏几位士兵,那些个称病赋闲在家的老大人们,这会儿却个个拄着拐杖,踏上城阶。自言堪比金玉的口中,吐出平生最脏的词句。
天上浓云压城,百家皆忧心忡忡地张望着,不知片晌浇下来的是雨还是雪亦或雹子,也没想通他们自个儿是怕雨,怕雪还是怕雹子。
《君为客》第396章(第1/1页)